枢密院副使王约得报，忙匆匆赶到本觉寺后院僧寮，小声问道：“小郡主无碍罢？”

值守禁卫首领道：“禀大人，大国师已将刺客抓住。”

王约点了点头，疾步行到门外，道：“传报郡主，卑职枢密院副使王约求见。”

未等禁卫回应，便听慕容楚楚娇声道：“是王大人么，请进来罢。”

王约大声道：“遵命！”抬腿迈入新房，见地上横躺一个穿着黑衣裋褐的少年，不觉一怔，问道：“国师，他乃何人？”

谷梁飞鹤漠然道：“阿弥陀佛，他便是暗杀未遂，被老衲追去制住穴道，带回来的刺客。”

站在一旁的叶风舟摇了摇头，道：“前辈错矣，他并非甚么刺客，乃家父收养之义子，也是在下义弟。”

叶清风闻言，心中顿时欣喜若狂：“甚幸、甚幸！义兄竟还认得我！”

王约恍然大悟，笑呵呵道：“既然如此，不知郡马如何处置？”他得知叶风舟与慕容楚楚结为夫妇，礼节上自然要称呼一声‘郡马’了。

（宋·欧阳修《归田录》卷二，曰：“皇女为公主，其夫必拜驸马都尉，故谓之驸马。宗室女封郡主者，谓其夫为郡马......）

叶风舟沉吟片刻，道：“我义弟一表人才、武艺高强，可否在王大人麾下效力？”

副使王约支支吾吾的道：“这个嘛，卑职......”偷眼瞄向慕容楚楚。

慕容楚楚嫣然一笑，道：“王大人早些安歇，本郡主自会安排妥当。”

王约忙道：“多谢郡主，卑职告退。”急深施一礼，唯唯退出门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心想：“如此棘手之事，还是少管为妙！”大声吩咐道：“倘再有不良之徒蒙混进来，小心尔等狗头！”

周围禁卫齐声诺道：“是！”

王约忍不住回望一眼房内，大踏步往大雄宝殿而去。

谷梁飞鹤并指解开叶清风的哑麻穴，道：“郡主请随我来，为师与你有事相商。”

慕容楚楚柔声道：“风舟，你在此稍候片刻。”言毕，与师傅走向僧寮之外。

谷梁飞鹤至叶清风刚刚藏身的大树下，小声道：“徒儿，为师觉得蹊跷。”

慕容楚楚惑然道：“何因？”

师徒二人即停在那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叶清风神色悲愤，缓缓站起身，道：“大伯，你果真投靠了朝廷？”

叶风舟面无表情的道：“我欲如何作为，还轮不到你过问。”

显圣门，又名仙胜门，位于浩然楼西北方向，由两面峭崖对峙而形成。此门高达五六百余丈，宽处相隔三十余丈、窄处仅约三五丈。两厢陡立直上云霄，气势雄伟磅礴。门内绝壁四合，森然环侍。脚下涧水铮铮，境极幽邃。抬头仰望，顶壁复合，仅留一线：“非中午夜分，难见日月”。

丐帮副帮主及四大长老辞别总亭主燕南征，趁夜遁离了芙蓉峰，沿途避开官兵，不一刻来到显圣门下。

大伙站在谷底仰首，看罢禁不住俱感背心发冷。

护法长老吴大通‘咕咚’咽了口唾液，惶恐道：“副帮主，此处地势险恶，倘枢密院在两侧埋下伏兵，我等如何是好？”

副帮主李玄德冷笑一声，道：“丐帮自春秋战国起，唐皇太宗兴，历经风雨，传至今日两千余年，甚么阵仗没有见过，我辈岂能贪生怕死！”

他这一番说辞倒非虚言，过往旧事丐帮弟子人尽皆知。

据史书记载：公元前522年时，楚人伍子胥全家为楚平王所杀，他孤身逃出楚国，披发显足，化为乞丐，会吴楚百万乞丐于君山，创立了丐帮，成为第一代丐帮帮主。

伍子胥支持吴国公子光，并派出帮中第一杀手专诸，以匕首藏于鱼腹，刺杀吴王僚。

此事便乃彼时震惊天下，流传数千年的专诸刺王僚典故。

不久，伍子胥倾丐帮之力，助吴光夺取吴王宝座，并立伍子胥为相。

九年后，吴、楚郢都决战。

伍子胥号召天下百万丐帮之众，聚集在楚地，里应外合，一举大破楚军。其时楚平王已死，伍子胥将他的尸首从坟墓掘出来，鞭尸三百，以为父亲和兄长报仇。

又十八年后，当时吴光已死，由儿子夫差继位。他见丐帮羽翼渐丰、日益强大，怕成为心腹之患，便设法杀害伍子胥，以挫丐帮气焰。

丐帮愤然倒戈相向，支持越王勾贱，十年破吴，杀夫差为首任帮主报仇。

自此丐帮声威震遍宇内，奠定了天下第一大帮之地位。

唐朝时期，明皇李隆基执政，受奸臣迫害，化装逃出宫殿，流浪江湖，落入讨要的乞丐群落。交下不少丐帮朋友，当上了丐帮帮主。

孰料身分显露，众乞丐跪拜真龙天子。

李隆基时曰：“有朝一日，朕若重登宝殿，誓杀尽奸臣恶徒，教天下穷乞匄扬眉吐气！”

丐帮众兄弟问道：“到那时，皇上还认得咱们这帮乞儿否？”

李隆基为了铭记与乞匄同甘共苦之情，尔后用皮条编制一根龙形黑皮鞭，起名曰“龙鞭”。他把龙鞭挂在墙上，双膝下跪发誓，道：“这把鞭子上打君，下打臣。只要帮中人触犯帮规，轻者驱除出帮，赶出本地，重者打死勿论。吾登基后若生二心，帮中任何人都可用这鞭子治罪。”

第八十七回 丐帮弟子

从此这根龙鞭，丐帮弟子敬为至宝，千百年沿袭下来，乞丐们见了又敬又怕。

至南宋时期，天官文天祥为示朝廷亲民，又派人制作一个三口碗，请下宋皇御赐封号，上刻‘奉旨乞讨’四字，每逢有灾荒瘟疫之年便取出面圣。以讨得赈灾粮款，布施苍生。

原本素衣行乞，方是丐帮正宗本色。

但文天祥身为朝廷重臣，却也难以办到。锦衣堂之中，文阁老对张弘范最为倚重。因此，便指定他承袭帮主之位。

后因张弘范叛国投敌，位居元廷丞相之职。又将帮主大位，传于谷梁飞鹤之父谷梁承元。

谷梁承元武功虽高，但投靠蛮夷、趋炎附势。

丐帮万想不到镇帮之宝，竟被一个恶名昭彰的人持有，均忿忿不平，人心涣散。

从此帮内锦衣与素衣两堂纷争不休，不再设帮主一职，大小事宜均由副帮主代掌，丐帮声势大衰。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护法长老吴大通遭到副帮主李玄德训斥，只得讪讪一笑，默不作声，心中却骂道：“老贼，待会即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掌印长老赵大运进前施礼，道：“副帮主，且在此稍候片刻，容属下先率弟子一探，倘无伏兵再行通过。”

李玄德颔首道：“可也，赵兄弟务必仔细。”

赵大运双手一抱拳，朗声道：“副帮主宽心！”领两名丐帮弟子飞奔而去，瞬间没入夜色之中。

李玄德喊道：“大家将歇一会儿，等赵长老信息！”

丐帮弟子齐声应是，纷纷就地而坐拿出干粮裹腹。

那知盼捱半个多时辰，也不见任何动静。

掌功长老钱大和道：“副帮主，莫非他们遇了甚么不测？”

李玄德也觉惴惴不安，道：“估料深处真有伏兵，钱长老，尔等切勿轻举妄动，我亲自看一看。”

执法长老孙大古托地跳起来，道：“属下愿与副帮主同往。”

李玄德点了点头，施展轻功疾驰而去。

孙大古瞪目展臂一挥，遂率四名弟子紧随其后。

顷刻之间，五人行至显圣门谷底。

只见潺潺溪水边躺着三人，不知是死是伤。

李玄德心下一惊，走上几步俯身看时。

躺着的三人不是赵大运与两名丐帮弟子，却乃何者？

孙大古叫道：“赵长老、赵长老，你们......”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朗声喝道：“来的可是丐帮的朋友么？”嗖嗖嗖从树林中闪出数十条黑影。

李玄德循声望去，便冷冷道：“原是天道盟的谷梁盟主，幸会！”

谷梁拓罗哈哈一笑，道：“李帮主，一向可好？”

李玄德怒道：“劳烦系念，敢问谷梁盟主，我丐帮与你天道盟素无瓜葛，为何暗算他们？”

谷梁拓罗依然笑道：“洒家不妨实言相告，我早已是当今朝廷的护国将军。久慕李帮主威名，特来相请。”

李玄德道：“谷梁盟主请我何事，难不成与尔等一样，卑躬屈膝，厚颜无耻的甘作朝廷鹰犬？”

谷梁拓罗昂首言道：“李帮主此言差矣，于今我大元兵多将广、势不可当，铁蹄之下所向披靡，天下莫不俯首称臣。齐人晏婴曰：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你若率丐帮弟子投靠朝廷，洒家可上奏皇上，管保你余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那摇怜乞讨、露餐风宿之日，从此一去不返也。”

李玄德鼻子‘嗤’一声，道：“元军暴虐已成性，恶行如禽兽，凡世间有志之士，无不衔悲茹恨。区区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辱及祖先历代牌位！”

谷梁拓罗道：“宋帝又如何，还不是任用奸邪谄媚之辈，残害忠臣、罢斥良将，将大好河山尽送于大元之手？”

李玄德道：“无道昏君历代有之，也非大宋而始。谷梁盟主可知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致使千里灭绝人烟，遗骸白骨遍地，井里塞满了尸首，而水不可饮，偶有活命之人，也因此活活而饿死渴死！”

谷梁拓罗沉吟片刻，道：“常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两国交兵，焉能避免死伤？”

李玄德冷笑道：“两国交兵自然免不了死伤，但皆属战场将士该为！请问阁下，那些被杀戮的寻常汉民百姓，又作下了甚么恶，受此断子绝孙、无妄灭族之灾难！”

谷梁拓罗倒背双手，道：“这个么，不是我辈......”

左首的谷梁多罗闻言怒道：“大伯，与他啰嗦甚么，洒家且来问你，降是不降？”

李玄德道：“吾辈倘为玉带锦衣而泯失骨气，岂不教天下人耻笑！”

谷梁拓罗道：“李帮主，洒家劝你三思而行，切勿只图口舌之快、一己之私，置丐帮弟子数十万性命于不顾！”

李玄德哈哈大笑，道：“文阁老临终遗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不才甘舍这七尺残躯，以慰藉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谷梁多罗喝道：“洒家成全你！”双拳呼地当面打到。

李玄德见来势极为刚猛，未敢伸手去接，耸肩一山，挥掌在他胸前一按。

谷梁多罗双脚力顿，在空中打了个转，使招‘泰山压顶’式，当头击盖下。

孙大古高声叫道：“副帮主，我来助你！”挥棒戳去。

谷梁拓罗桀桀大笑，道：“相好的，洒家陪你玩玩。”抵住他厮杀起来。

这四人均属当今武林一流高手，武功自是不弱。恶斗起来，罡气直震得周围飞沙走石。

同来的丐帮弟子正欲出手，骤闻‘啾啾啾啾’四响，便噗通一声，倒地气绝身亡。

李玄德心下大骇：“绝命书生万重山也在这里么，适才怎么没瞧到？”

谷梁多罗发出一声低吼，运起龙虎十象功。

李玄德使招“开山掌”式，径往他百会穴打去。

谷梁拓罗、谷梁多罗祖父谷梁承元接任丐帮帮主后，也教习过长老龙虎十象功。

李玄德见他施展出来，是以并未觉得希奇。当即用丐帮的阴阳八卦掌，与之比拼内力。

八卦最早见于《周易》记载，内云：“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原指八个方位，即北、南、东、西、西北、西南、东北、东南。

而阴阳八卦掌以掌法为主，拳法为辅。左手为阴，右手为阳。其基本武功只八掌，符合于八卦之数。在行拳时，要求以摆扣步走圆形，将八个方位全都走到，而不像一般拳术那样，或来去一条线，或走四角，所以称为“阴阳八卦掌”。

阴阳八卦掌包括蟒形、狮形、虎形、熊形、蛇形、马形、猴形、鹏形共八形。每形为一卦掌，八形为八盘掌。一卦掌也叫一盘掌，分八势掌。一势掌又分三成手掌，一成手掌由多手掌法组成，总计一百九十二成手掌。主要手法有推、托、带、领、搬、拦、截、扣、捉、拿、勾、打、封、闭、闪、展等十六法。

与敌方交手时，身体起伏拧转、敏捷多变。要求能进能退，能化能生，虚实结合，变化无穷。每掌发出，皆要以腰作轴，周身一体，内外相合，外重手眼身法步，内修心神意气力。

拳谚曰：“形如游龙，视若猿守，坐如虎踞，转似鹰盘”。

谷梁多罗叫道：“不错！”以家传的大日般若掌，‘嘭’的接了上去。

李玄德心想：“此人武功深湛，不可恋战！”一招‘推门望月’式将其迫开，顿足晃身径扑谷梁拓罗！

谷梁多罗喊道：“贼厮敢尔！”跃身疾赶。

李玄德运劲以背部硬生生挨了他一掌，借势嗖地射向谷梁拓罗。

谷梁拓罗正与孙大古缠斗，那来得及防备。胸口顿如磐石重重砸下，眼前陡然一黑，‘噗’的喷出一口鲜血，竟然飞出三丈开外。

李玄德一提执法长老，往高处一抛，大喝：“快走！”回头迎上谷梁多罗。

孙大古犹如飞矢般，咻地升在树枝上，叫道：“帮主，一起走！”话音甫落。

只见一名天道盟弟子微微抬手，三缕寒光便‘嗖嗖嗖’闪电般挟风激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