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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荡刺卫传

作者:霖江南 | 分类:仙侠 | 字数:67.6万

第三十五回 雪凝茱萸

书名:雁荡刺卫传 作者:霖江南 字数:4468 更新时间:2025-05-18 09:49:47

叶风舟冷笑一声,道:“不舍?你们这些鞑子强我国土,戮我百姓,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桂暮秋秀眉微微蹙起,道:“江山社稷自古便是无能者失之,有德者居之。斗转星移,朝代更迭,也为天道轮回,大势所趋之运。宋帝后期多信奸佞之臣,怎能怪得了我们?”

叶风舟心想也是,若非朝廷重用贾似道、张弘范、吕文德等佞臣,逼死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三杰、逼反刘整等人,区区蛮夷鞑子,怎会势如破竹,数月便攻陷大宋京师。更该千刀万剐的乃狗贼蒲海云,投敌后尽害皇族宗室千余人,及士大夫与淮兵之在泉者,备极惨毒。

桂暮秋见他低头不语,又道:“小贼,那时本郡主尚在襁褓之中,可无有屠杀无辜百姓,你很我作甚么?”

叶风舟低声喝道:“住口,桂王与你父桂章杀的人还少么!”

桂暮秋辩道:“两国交兵,各为其主。难不成我叔叔与父亲傻傻站在那里,任凭你们砍杀不成?”

叶风舟冷哼一声,道:“强词夺理,元廷掌握政权后,到处剿杀大宋遗民,我可冤枉了你们?”

桂暮秋摇摇头,道:“那有此事?”

叶风舟神情悲愤,道:“元顺帝曾命伯颜欲杀尽宋人中的‘五大姓’,有无此事?并下旨将百姓划分为四个等级,即蒙古人、色目人、宋人、南人。且制定法规,一:宋人不能购养马匹,不能私藏弓箭。二:蒙古人若杀死宋人无需偿命,只赔价值一头性口之银两,蒙古人辱打宋人,不准我们还手。三:宋人每十户人家设立一个保长,所有保长俱有蒙古人出任。四:每十户人家只能购置一把菜刀,平时还须放在蒙古人保长家中。更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是,但凡宋人有女出嫁,必送至蒙古保长老爷那里,被蹂躏三天后,方能接回与宋人新郎圆房。许多宋人因此只能将婚后第一胎杀死,以确保自家宗族清誉。你还在此大言不惭,谈甚么各为其主!”

桂暮秋听得膛目结舌,良久方道:“小、风舟,我确实不知有这等悲怆之事,本郡主代父亲、叔叔向你赔罪了。”

谷梁飞鹤见二人窃窃私语,大喝一声,道:“小子,你可在听老衲的肺腑之言么?”

叶风舟牢牢制住桂暮秋玉腕,立起身道:“我倒要见识见识,你有甚么能耐?”

谷梁飞鹤微微一笑,道:“老衲使出给你瞧瞧。”说着话,双掌运气对准旁侧一块偌大磐石,口发长啸,忽地拍将出去。

‘轰隆隆’恰似元军铜炮发在上面,直震得粉屑四溅。

叶风舟不由一愣,竟颔首称赞道:“前辈的龙虎十象功果然威猛无比,在下佩服。”

谷梁飞鹤双手合十,道:“小子,老衲业已仁至义尽,如你仍执迷不悟,可休怪老衲掌下无情!”

桂暮秋忽道:“师傅,你自去罢,待这小、叶大哥到了安全所在,他便会放我回府。”

谷梁飞鹤一愣,道:“郡主万万不可,如老衲先前离开,彼时这小子陡生杀心,老衲怎向桂王爷交代?”

叶风舟右手将桂暮秋拉入怀中,左掌按在她的‘百会穴’上,傲然言道:“此刻我便杀了她,你又能如何?”

谷梁飞鹤怒目圆睁,桀桀笑道:“小子敢尔!”

叶风舟作势欲拍,道:“有何不敢!”

谷梁飞鹤无奈的摇摇头,道:“你给老衲听仔细了,郡主但有个三长两短,老衲必亲率大军踏平雁荡山,方圆百里鸡犬不留!”说罢,看了二人一眼,纵身而去。

叶风舟一拽桂暮秋手腕,道:“走,随我前往雁荡山。”

桂暮秋差点跌倒,仰起小脸道:“本郡主不走,你又能奈我何?”

叶风舟眯眼盯着她,道:“再胡乱聒噪,不听吩咐。我便点住你的穴道,扔在这莽林荒野之中,任凭成群野兽撕咬,苍鹰啄食。数日后你便渐渐开始腐烂,全身腥臭无比,到处爬满蝇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嗷、嗷’两声狼嚎。

桂暮秋惊得花容失色,怯怯的往林中扫视一眼,慌仰起小脸,道:“好、好,我听你的便是。”

叶风舟心想甚么当朝御封郡主,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还大剌剌这般逞强,我吓不死你。

元三十一年,忽必烈驾崩。由于太子真金早死,帝位由各方争夺。尔后,群臣在真金的长子晋王甘麻剌、三子铁穆耳之间选择,由于铁穆耳受元世祖下赐皇太子宝及镇守和林。故晋王甘麻剌退让,铁穆耳即位,是为元成宗。

时万物蓼萧,江河冰封。

唐人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有曰:“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犹着。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第三十五回 雪凝茱萸

西南方官道上,有位二十多岁的英俊男子,正牵着一个桃李年华的娇小白衣女子,依偎着缓缓走来。

突然呼呼声响,一阵寒冷呼啸袭来。

桂暮秋不禁打个战栗,颤声道:“小贼,天气这般寒冷,莫如到前边城镇添置些衣物,再行赶路罢?”

叶风舟闻言,止步侧首看了看,遂除去身上外袍披在她身上,道:“捱到了台州路,我们买上两匹快马。”

桂暮秋立觉寒意顿减,小脚蹦蹦跶跶着,点点头道:“我们快点走,会温暖些。”

天色将黑时,方进入天台县城内。二人在街上寻家客栈,预备用膳歇息。

此时叶风舟早将桂暮秋的穴道解开,只封住了真元气门,如此她虽可行动自如,却不能使用武功。

店小端上几碟热腾腾的小菜,与一壶青色泡酒。

桂暮秋端起瓷盅,蹙眉轻轻小嘬一口,立时大叫道:“甚么东西,怎这般难以下咽?”

叶风舟哈哈大笑,道:“此乃茱萸青泡,饮之可御寒、辟邪。”

桂暮秋斜睨他一眼,道:“只教我喝这壶酸溜溜的东西,你无银子买上好的佳酿么?”

叶风舟道:“此言差矣,前几日重阳佳节,我们错过了打火之地,故而今日沽些来以畅秋志”

桂暮秋听了,歪着小脑袋,笑盈盈道:“萚兮萚兮,风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萚兮萚兮,风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说的可是重阳佳节男女私会,共饮茱萸酒么?”

叶风舟神色诧异,点点头道:“此乃诗经中的《国风·郑风·萚兮》一赋,你怎也知晓?不过所指并非男女私会,而是聚会合吟而已。”

桂暮秋缓缓望向窗外,叹息道:“一别数月,也不知姐姐与父亲现今如何了。”

忽见客栈门帘挑开,拥进一群人来,言谈举止底气充沛,显然皆是些练家子。

叶风舟未做理会,又斟满一杯递给她,道:“等到至台州府,我便立即放你回去。”

桂暮秋瞧着他眨眨美目,道:“我若是不走呢?”

叶风舟一愣,道:“为何不走,你跟着我作甚?”

桂暮秋直气得粉颊泛红,腾地站起身,怒道:“怎是我要跟着你的?分明是你掠我来的。想我离开也可,除非你亲自送我回府。”

那群人闻言顿时鸦默雀静,纷纷举目看着二人。

叶风舟窘得无可奈何,皱眉道:“嚷嚷些甚么,我无有工夫送你回去。”

桂暮秋又缓缓坐在椅子上,哼了一声,道:“那与我何干?若非你这个无耻的小贼用强,我怎会身在在这里?”

那群人面面相窥,以为是对小情侣私奔,一时言语不合发生争吵,遂轰然大笑着走上楼去。

叶风舟思索片刻,道:“待会我将你全身穴道解开,郡主请自便罢。”

桂暮秋忽地端起瓷盅,仰首一饮而尽,随即伏趴桌上,柔肩耸动着嘤嘤抽泣。

叶风舟只得当做听不见,任由她哭上一阵,方道:“你贵为桂王郡主,又随身携带御赐金牌,只需到府衙门前支应一声,那个不夹道迎接?到时你想去那里、便去那里,谁敢抗命?”

桂暮秋恨声道:“你若把我独自扔下不顾,到时可别后悔!”

叶风舟心头一震,暗付:“桂氏姐妹俩向来刁钻狠毒,常率枢密院及天道盟剿杀正道义士,于今将她带在身边,江湖各大门派许或少一分危险。”想到这,喝口酒言道:“也罢,我答应带你前往雁荡山。”

桂暮秋顿时大悦,又端起瓷盅,嫣然含笑,道:“还算你这个小贼良心未泯,来干上一杯。”

叶风舟懒得搭理她,低头自斟自饮。

桂暮秋往他酒盅上轻轻一撞,半拢翠袖缓缓饮下。

叶风舟望着窗外,道:“郡主,我姓叶名风舟,切莫大庭广众之下,再唤我小贼了。”

桂暮秋提起单耳酒壶,又倾满瓷盅,道:“与我干上一杯,便不再唤你小贼。”

叶风舟哭笑不得,只好敷衍着触碰一下。

膳后二人又去集市上置办些御寒衣裳,以及女子用的胭脂水粉。

当晚歇息时,桂暮秋无论如何也不独卧一室。

叶风舟便教她睡在床上,自己在椅子上盘膝打坐。

睡到半夜时,忽听‘蹭蹭蹭’微弱响动。

叶风舟一惊,忙支耳细听。

有数人蹿房越脊,自客栈内往西南方而去。

叶风舟忙唤醒桂暮秋,施展轻身悄悄追上。

只见白雪皑皑的星空下,隐隐约约有一干人,三五结伴的旋低声谈论着甚么,旋在官道上飞身疾行。

桂暮秋耳语道:“前方不正是傍晚时,在客栈里遇到的那夥人么?”

叶风舟‘嘘’了一声,握住她的手远远跟在后面。

桂暮秋满腹欢喜,由他牵带着默默飞纵。

约莫半个时辰,那帮人已奔出三十余里。

叶风舟半搂半拥住桂暮秋,竟未发出丝毫声响。

那夥人恐也有要事在身,也无人回头察看。

直到佛晓时分,耳听波涛汹涌,水浪拍击岩石之声,估料已至大海岸畔。

忽听那夥人带头的喝道:“甚么人,出来!”

有个粗犷的声音回道:“我乃鹳山派的掌门李达,你可是‘锦标社’的林步刚大当家么?”

桂暮秋细语道:“何谓锦标社?”

叶风舟贴在她的耳朵上,道:“是大宋时期自发的民间侠义组织,专杀你这等害民的蛮夷鞑子!”

桂暮秋猛一转头,狠狠咬在他的胳膊上。

那林步刚双手抱拳道:“原是李达掌门,久仰、久仰。”言语中颇含惊喜之意。

唤作李达的人嘿嘿冷笑两声,道:“尔等可是去往雁荡山,助那展南征对抗朝廷?”

林步刚显然一愣,道:“怎么,李掌门无有此意?那为何......”

话音未落,忽听数声惨叫。

叶风舟低吼道:“快松口!”忙抱住她纵至近处一块大石后,探首举目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晃动着双掌,喝道:“敢与朝廷为敌,真真活得不耐烦了!”

锦标社生余三人跪在地上,其中一个颤声道:“李掌门,我等皆愿唯命是从。”

李达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三位高瞻远瞩,日后定能飞黄腾达,快快请起。”

那三人立起身来,道:“多谢李掌门不计前嫌。”

李达哈哈大笑,道:“尔等将他们处理一下,万毋留下任何痕迹。”

黑暗中又闪出五条黑影,与锦标社叛徒就地掘出两个偌大沙坑。抬起林步刚等人尸体扔下去,填满泥土又踩踏一阵。

李达道:“咱们速去台州府,禀报枢密院副使张易大人。”说罢,一行九人朝西南方向飞跃。

叶风舟待他们远离,拔出桂暮秋腰间匕首,走过去挖出尸体,俯首细细察看。

但见林步刚等人俱印堂发黑,七窍还不住溢出乌漆瘀血,通体却无半点伤痕,死因甚为怪异。

叶风舟低头沉吟道:“那李达用的何种武功,怎是这种死法?”

桂暮秋坐在丈余外的圆石上,闻言轻掩樱唇,咯咯笑道:“小、叶风舟,你若好言相求,本郡主便告之于你。”

叶风舟倏地直起身,厉声道:“啰嗦甚么,快讲。”

桂暮秋嘟起小嘴,玉颈一挺,道:“我偏不快讲,你能怎样?”

叶风舟狠狠瞪了她一眼,又欲蹲身探查。

正在这时,陡听暗处有人喝道:“老夫讲给你听,如何?”‘唰’的一条人影,大鸟般径直扑向桂暮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