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念日日念叨，终于盼到了崔绾绾的身影。

夜幕降临后，漫天繁星。

看着远处渐近骑着马的红裙女子，东方念激动得又蹦又跳，双手举过头顶，来回挥舞着。

“绾绾！崔绾绾！”东方念大喊大叫，“我是东方念，这里这里！快点啦！”

“别喊啦，我没聋。”崔绾绾翻身下马，直接被东方念一个熊抱给勒得差点喘不过来气。

“走啊！绾绾，咱们去闯荡江湖，就和你当初和凌洵那样。”东方念激动不已，一来她最近看了不少江湖话本。

二是一直以来都被闷在皇宫里头，由于公主的身份，父皇也不允许她到处游山玩水。

自从知道了崔绾绾还和凌洵有那样的经历，可把她眼红的，羡慕死了。

“急什么？”崔绾绾拍了拍红红，继续说道：“再等等。”

“等什么啊？”东方念的嘴翘老高，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等个人。”

她眼瞳清亮明润，嘴角微微上翘。

看得东方念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耸了耸肩，妥协道：“好吧好吧。”

崔绾绾笑着拉过她的手，“再说了，这大晚上的，你想跑哪去？”

东方念抬头看了看天，笑嘻嘻道：“也对哦。”

皎洁月色，远处山雾朦胧。

崔绾绾的心腔中无比的畅快，她仰着头，张开双手，感受夜风从指尖划过。

终于摆脱了那场噩梦。

住在幽州公主府的这段时日，崔家的书信一封接着一份寄过来。

崔绾绾一封也没有看，她连打开都不曾有，直接丢进了火盆。

既然想明白了要为自己活一回，那么谁都无法影响她，任何关系都不会成为她的束缚。

幽州的公主府内有许多好玩的，崔绾绾顺便给自己扎了个秋千坐在上面。

“听闻父皇的那个贵妃，都陪葬了，结果还活着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东方念得到了京城那边的消息，化身为小麻雀挤在崔绾绾旁边坐下。

“旁边还有个秋千。”崔绾绾伸手指了指。

“不要！”东方念格外黏人，“我就要你这个。”

崔绾绾无奈，“那我们换？”

“不行！”东方念果断拒绝。

崔绾绾无奈揽过她的肩膀。

其实她明白，东方念的父皇母妃如今都离世了，亲哥哥被打发去当了个闲散王爷，整日吃喝玩乐。

皇位上那位兄长，对她并无兄妹之情。

比较好运的是，她这个公主没受到新皇的为难。

短短数月间，她看似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她比较依赖自己，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如今所有的安全感全部来自自己这边。

崔绾绾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脑袋。

东方念继续叽叽喳喳：“你不知道有多恐怖哦，那个女人被陛下下令斩首，结果你猜怎么着？”

崔绾绾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猜测，但仍是配合她，问道：“怎么了？后面发生了何事？”

“头掉了，又长出来啦！”东方念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现在人人都说，这个卫卿玉压根不是什么神女，就是妖怪变的，而且还专门吸食人的精魄，老吓人了。”

崔绾绾似乎懂了。

她之前通过听系统和卫卿玉之间的对话内容，猜测到穿越女的眼睛被挖了。

由于是被东方墨桑这个男主亲手挖的，所以恢复不了。

至于斩首，虽然是他下的命令，但这个本质上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看样子唯有东方墨桑亲自动手，作为穿越女的卫卿玉才会受到实质性伤害。

否则就是方才东方念所说，就连脑袋掉了还能再长出来。

系统压箱底的力量没有了，这一回护住卫卿玉的，恐怕将系统消耗的几乎不剩什么力量了。

————

系统这段时间很是着急，它急切需要寻找一个可以代替卫卿玉的宿主。

一旦任务失败，它没有得到力量供给，也会烟消云散。

不过就算是分解消散，在此之前，它也绝对不会让这个无用愚蠢的宿主好过。

卫卿玉此时已经完全不想做什么任务了，她恐惧这一切，甚至恐惧东方墨桑。

那个男人……居然将她的手脚全部砍断，然后想看一看是否可以继续长出来？

这就是人彘。

卫卿玉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周围到处都是虫蚁蛇鼠。

那些肮脏的东西在她的身上到处攀爬，她一个女孩子，是最害怕这些东西。

蛇是无毒的，可这种滑溜溜的东西从她的肚子慢慢游走上去，再来到她的脖子上，环成一圈……

老鼠饿了之后，在她残缺的伤口处猛然咬下去。

这一回，卫卿玉的手脚并没有重新长出来。

因为是东方墨桑亲自动的手。

东方墨桑原本没有这样残忍的，一夜之间，仿佛从里到外变了一个人。

系统探查检测得知，似乎是他做了一场梦。

没有人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场梦，让东方墨桑忽然之间对她恨透了，一副绝不让她好死，非要痛苦折磨她而亡的架势。

第145章 晨曦

看守地牢的侍卫听着里面传来的凄厉惨叫声，摇了摇头，往外走了几步。

他们这位新皇，和先皇完全不一样，主张的可不是什么仁义治国。

他手段狠辣，能动手的绝对不会去废话。

就比如昨日，有个从前世子府邸暗卫出身的男人，夜闯地牢，想要救出里面的妖女。

结果东方墨桑赶到之后，不问任何缘由，直接将此人毫不留情地斩杀。

玄一的人头是在卫卿玉的面前滚落在地上的。

那一幕吓得她连声尖叫，她想要闭上逃离这里，却丝毫不能动弹。

卫卿玉的身子被卡在那个大酒桶里面，一分一秒对于她来说都是痛苦煎熬和折磨。

更何况她被这样残忍对待了好几日，再这样下去，她恐怕就要死在这个世界。

“系统，我放弃！我放弃任务，你救救我！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

此刻，系统是卫卿玉唯一的救命稻草。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才出声。

【宿主，你确定吗？】

“我确定，不就是什么惩戒空间嘛！我去！不论如何，我都要离开这里。”

这里简直就是卫卿玉的噩梦，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女，所以生来就高人一等。

在这个古代世界，她就是主角。

可现实一次又一次的给她泼冷水。

就连身为男主的东方墨桑都莫名其妙是个病娇怪物，对她没由来地恨意和厌恶。

【叮！宿主任务失败，即将脱离此方故事世界，进入惩戒空间！】

事到如今，卫卿玉依旧没有觉得惩戒空间会是什么恐怖的地方。

在她看来没有什么地方再能比这个小说世界要恐怖了。

【宿主，睁开眼睛吧，这里就是惩戒空间了。】

卫卿玉睁开眼，发现周围都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

“系统，我需要做什么吗？”卫卿玉疑惑，询问系统。

【宿主，你什么都不用做，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

原本系统是想送她去另一个惩戒空间的，可惜时间不够了，作为系统，它的力量也消耗到了尽头。

“哦，好吧。”卫卿玉睁眼瞎挥了挥手，周围似乎是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

安静的可怕。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卫卿玉松了口气，原来所谓的惩戒空间就是要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和囚禁没有什么区别。

这里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地面是冰冷的，周围是空白一片。

她试着奔跑起来，没有东西阻拦她，更不会被绊倒。

【宿主，我即将分解消亡，相逢一场，最后赠送你一个结局大礼包。】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卫卿玉就算再蠢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任务失败，收到惩戒的人是我，关你什么事？你一个系统，不回主神所在的世界，为什么会被抹杀？”卫卿玉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

她急切喊道：“系统，你先别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你要是走了，那我怎么办？”崔绾绾心急如焚，“你就算是离开我，也得给我找个可以接手的新系统吧？你走了，谁来在惩戒空间结束后，带我出去？”

有特殊能力的是卫卿玉身上绑定的系统，可不是她本人。

那些点石成金，和魔法没什么区别的超能力，都是她对系统发布指令，系统这边发挥出来。

和她本身的实力，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卫卿玉一连串提出了好几个问题，系统这边却像是完全忽略了一样。

【宿主大大，恭喜你，成就“长生”结局。】

惩戒空间是不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系统的声音结束之后，卫卿玉忽然之间感到身体一轻，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剥离出去。

“系统！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长生？我还没有从这个鬼地方离开呢，你让我长生不老，那岂不是要永永远远困在这个黑暗地方，不得天日？”

这一次，没有声音回答她了。

卫卿玉所在的世界顿时变得寂静无声，周围黑漆漆的，她大喊之后，连回声都没有。

把她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卫卿玉都受不了。

更何况是在这个没有声音，没有光亮，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孤单到永远？

她会疯的。

“系统！系统你给我回来！”

没有声音回答她。

系统这边也很绝望，它没有办法。

它的时间已经到了，而它一直没有寻到可以匹配的宿主。

能量团飘啊飘，然后彻底分解，最终缓缓消散。

系统没有抹杀掉卫卿玉的灵魂，它临时改变了主意。

将抹杀宿主灵魂的能量转化为了赐她永生，囚她的空间。

这个空间法术是个诅咒，发出诅咒的系统一旦死去，就代表着打开锁的钥匙丢失。

没有人会发现这个地方，也没有人，任何力量可以踏足此处。

卫卿玉将会被困其中，百年千年，甚至是数万年……

与此同时，崔绾绾耳畔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短暂的声音结束之后，她发现，再也听不到系统和卫卿玉之间的对话。

一切都结束了……

崔绾绾忽然笑起来，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与命运斗争了这么久，从前世来到今生，总算让她也如愿一回。

“怎么了？”清润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崔绾绾急忙低头，一只拿着帕子的手伸到她面前。

她迅速擦干眼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

她抬头，沈景舟站在她的面前。

身材欣长，白衣胜雪，眉眼一如初见时的空净，错落的长睫，如月如雪般不染尘埃。

“你不后悔吗？”她坐下来，问他。

“后悔什么？”沈景舟低笑一声。

“你还这么年轻，却用了告老还乡这样的理由，也亏得陛下会同意。”崔绾绾无可奈何地笑着摇头，“恐怕你当时那话一说出口，满朝文武大臣都惊掉了下巴。”

“那又如何。”沈景舟的笑容干净清澈，君子胸怀坦荡。

“我要做什么，从来不需要在意旁人的眼光，更无须听从他人的意见。”

“哦，是吗？”崔绾绾憋着笑，故意打趣他，“你说得煞有其事，可我也没看出来啊。”

沈景舟低头，嘴角是克制不住的上扬。

“你不一样。”

“什么？”崔绾绾凑过去。

沈景舟的脾气极好，被她故意捉弄也不恼，依旧是温温柔柔地笑着。

“沈景舟，你喜欢我什么啊？”崔绾绾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沈景舟眸光微敛，认真思索起来。

过了好半晌，才听到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我曾以为自己喜欢你肆意骄傲的笑容，喜欢你灵动灿烂的美，后来我才发现，其实只要是你便足够了。无论你有无倾世容貌，无论你明艳或是内敛，只要那人是你，便是我心上的人。”

“你害怕嫁人，那就不嫁。只是绾绾，倘若日后有一日你想嫁了，能否先考虑一下我？”

问出口之后，沈景舟下意识停滞住，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

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不想考虑也无妨，不勉强。”他的嗓音微涩。

崔绾绾挑了下眉，歪着头，勾起一抹笑：“那好吧，那本小姐就勉为其难一下吧。”

人生苦短，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沈景舟，既然选择要牵住我的手，那就是一辈子不能松了哦。”

“得之，是在下此生之幸。”

又怎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