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花茶楼的“凤凰厅”里，孙丽梅告诉陈占霞，当时，马华走后，她进去一看，发现锅里有好多钱，黑猫经理正用衣服在包着，那场金花，光马华就输了十一万多。

陈占霞说：“当年我给她剪肖像时，就发现她身上有种邪乎乎的东西，认为她不适合赌，曾劝她少玩赌，她不信，好像认为我在胡说……她本身长得很美，男人有本事，家庭条件好，她有好多人没有的福气，要懂得惜福，如果赌下去，会减少她的福报，结果她……”

孙丽梅说：“我知道马华不到两个小时，输了十几万，虽然我安慰自己，马华的输赢与自己无关，不要放在心上，但毕竟是朋友。那晚，我睡不着觉，给马华发了信息，意思是，以后玩，还是悠着点。你输了，我心里真的不好受。马华那天态度还好，很快给我回了信息，说没事，你别操心。见她这样说，我就没敢再说啥，如果劝她别再上场合，肯定是无益的，弄不好，又要埋怨我。所以，我只有眼睛睁地看着。她来了，我尽量满足她；不来，我也不叫。”

说到这里，孙丽梅端起茶杯。润了下嗓子，说道：“有一次，她主动告诉我，说她输的她心里烦的，想戒了，不赌了。我说也行啊，输了的那些钱，就权当做生意赔了，尽量别考虑捞了，有的人，是越捞越深。结果跟我聊了没有几天，她又来了。我发现在赌上，她根本管不住自己。她也给我说过，每天到了打麻将的那个时候，她就感到在家待不住了，就像有个魂在勾着她，使她的心总往麻将上飞……”

“还不是你们的圈子害了她。人进了啥圈子，就容易干啥事。她整天接触的都是玩赌的人，能管住自己吗？就是你这里不叫，别处叫她呢。”

“对呀，这是事实。当年，咱俩都没有这么好好聊过。通过你几次跟我吵架，我发现在你的心目中，马华玩赌输钱，都与我有关，是我支摊子害了她，是我把她带进了赌博的泥潭，其实，真正把马华拉入泥潭的，是王浩浩……”

随着这个话题，时间又回到了2006年前后。

王浩浩第一次来丽华会馆，是孙丽梅支起摊子不久。

当时，王浩浩开着一辆灰色越野车，停在了会馆门前。见孙丽梅在门口接他。他笑眯眯的叫了意一声“梅姐”，然后就跟着进了院子。瞧了瞧房子，说这里的房子，当时的价格是两千二，开盘不到两个小时就卖完了，他家没争上。现在，涨到三千二了。

王浩浩上了二楼，站在客厅里往外望了望，看了看那个放在客厅一角的监视器屏幕，说这个地方安全，一只鸟儿飞进巷子，都能看见。孙丽梅说你见的世面比我听到的都多，姐现在搞起来这个摊子，你觉得咋样？

王浩浩说：“这么好的地方，还有啥说的！”

孙丽梅说：“那你以后回家了，就多来。”

王浩浩说：“还用说。”

王浩浩转得看了一下，发现两间房子里的两个桌子上都有人玩，一问，玩的是一百二百和三百六百，就有点遗憾地说道：“哎呀梅姐，你说你提高了档次，我还以为是千把元的档次呢，结果连五百一千都没上。如今西安城里，好多茶楼都玩的是一千两千的麻将呢。”

“咱这里毕竟是小地方嘛，哪能跟大城市相比呢？”

“再小，起码支个五百一千的档次吧。而且，你看咱们这个地方的人，穿的衣服开的车，和西安比起来，能差多少？地方小，不能代表人的观念和消费水平就小啊。赶紧升级，把一百二百的取掉，上五百一千的标准。”

孙丽梅说：“等过上一段时间再说吧，这个先维持住。”

聊天之中，马华来了。

由于王浩浩是马华的朋友， 也是马华介绍与孙丽梅认识的。因此，只要从西安回来，就主动马华联系 ，不是吃饭，就是玩麻将。因而王浩浩这次回来，进城前就跟马华联系了。当时马华在做美容护理，说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这不，王浩浩到了没会儿，马华就来了。见面寒暄了几句之后，正好一桌结束了，有人要走，王浩浩就和马华接了上去。王浩浩往下一坐，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小手提包里拿出两沓钱（两万元），甩了甩，开玩笑地说道：“马华，争取把我这两万元赢去。”

马华说：“好啊，正好我最近输的有点招架不住了，正等人救济哩。”

结果一台下来，马华保了个平身，倒是王浩浩赢了一万二。王浩浩从孙丽梅手里接过现金，说道：“妈妈的，在老虎机上一玩就输了，在麻将上一玩就赢了。”

孙丽梅说：“赢了好啊，你第一次来我这里玩，姐就希望来个开门红。”

因王浩浩和马华下午四点多才上桌的 ，结束时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多，还有人等得上桌子，孙丽梅就叫王浩浩和马华下去吃饭 ，说师傅给他们预留了饭，王浩浩却要出去吃。孙丽梅说：“在我这里吃不行吗？”

王浩浩说：“赢了钱，不给你们花点，心里能过意得去吗？”

马华说：“既然有这个心意，发个小费也行啊。”

王浩浩刷刷地数了十张，每人五百，往马华和孙丽梅手里一塞，开玩笑道：“权当给你们压岁钱。”

马华说：“得了，想给我们当爹，还嫩着呢。”

孙丽梅见王浩浩给自己发了五百元，说：“那我请客，咱们去吃烧烤，喝啤酒，我好多天都没去吃烧烤了。”

王浩浩即提出把盖世凯叫上，说盖世凯能喝酒，拳也高，孙丽梅说：“那生意忙的， 店里的客人都应付不过来，哪能出来跟你喝酒呢，就咱们三个，谁都别叫了。”

孙丽梅就楼上楼下的安排了一番，然后和王浩浩、马华出了门。

王浩浩心情不错，哼着歌，开着车，在流光四溢的街道里穿行。把她俩拉到一个“烤霸天下”的楼前，他停了车，一进去， 就给吧台上押了一千元，说吃完算账。

这个烧烤店是个品牌店，档次高，环境好，消费也不低，三个人下来，一千元所剩无几。之后，王浩浩又把她俩还拉到一个叫“杏花足浴”地方，洗了脚，按摩了身子，直到夜里十一多才回了家。

当然，足浴费用，还是王浩浩掏的，他不允许孙丽梅付款。

从此以后，王浩浩只要回来，就到孙丽梅这里来了。有时人多 ，插不上，王浩浩就和孙丽梅喝茶，聊天。

由于孙丽梅待人热情，见了王浩浩兄弟长兄弟短的， 加上她的家常饭王浩浩喜欢吃，一来二往，两人的关系就好了起来，甚至超过了与马华的关系。

王浩浩在孙丽梅这里玩牌，手气还不错，输的时间少。每次赢了，总要把零头给了帮他兑板的孙丽梅。孙丽梅也不欠王浩浩的人情 ，给他发烟时，不是一包，就是一条。有时王浩浩返回西安之前，还特意给会馆做饭的常师傅叮咛 ，提前给王浩浩蒸些手工馒头，炒点猪肉臊子啥的。

一次， 王浩浩笑嘻嘻地说道：“你的心肠，跟我妈一样，有时感觉，你就像我妈似的。”

孙丽梅瞪了他一眼：“那我给你当娘好了，当干娘。”

王浩浩说：“就是太年轻了啊，万一我那天控住不住，从你身上上去了，不是乱伦造孽吗？”

孙丽梅捅了他一拳：“滚滚滚，赶紧滚！”

王浩浩口无遮拦，总喜欢跟孙丽梅和马华开这样的玩笑。

那年的五月中旬，也就是马华砸了金花没有几天，王浩浩醉汹汹的来了，进门就往沙发上一躺，貌似要睡觉。孙丽梅开玩笑地问他在那里风流？喝成这样？王浩浩说给他妈过生日，喝得有点多。孙丽梅说：“老人过生日呢，都不让我和马华参与一下？这么吝啬？”

“每年都过着呢，今年我妈说就我们自家人。倒这，我家七大姑八大姨的，摆了两桌。我提了两瓶五粮液，我表哥表妹可能觉得名酒好喝，不会喝的，都喝了起来。一瓶酒打开，像狼吃猪仔，几圈下来就没有了。我觉得自己不多喝点，不划算，所以故意给他们敬酒，输拳，先把自己喝好再说，好酒不给外人嘛。”

孙丽梅听此 ，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骂王浩浩眼睛小小的 ，一看就坏兮兮的，大象过去看不见，偏偏就却在老鼠口里争食。

聊了几句，王浩浩提到了砸金花的事，问道：“听说你这里还砸过金花？”

孙丽梅说：“唐老鸭组织的。我不崇尚金花，砸了两次，我觉得这样下去 ，把我的场合砸日塌了，所以就没再支。他告诉他了，要支，去别处支，我这里就打麻将。”

“听说马华砸得不太好？”

孙丽梅问：“她告诉你的？”

“唐老鸭说的。”

“别乱传了，小心马华的男人知道。”

王浩浩立即郑重其事地说道：“梅姐，老唐把金花口子一开，肯定会影响你的生意，赶紧跟上这些玩家的胃口，升级吧，把你的客人拉住。唐老鸭已经把这些人的胃口撑大了，你如果不与时俱进，过于保守，就会流失一些玩家的。既然你是靠玩家吃饭的，就应该了解玩家，别以为你像拴狗似的 ，已经把他们拴在这里了，就稳定了，如果有人另支场合，如果场合比你的档次高，你的玩家肯定会流失的。”

孙丽梅说：“你的意思，让我支起五百一千的麻将？”

“是啊，我不是曾经给你说过了嘛， 西安一万两万的档次都有，你既然用一处院子来支麻将，你的玩家个个膀大腰圆有实力，那你就应该推波助澜，跟着玩家的意愿走，这样，你才能笼住玩家。有人不是说过嘛，支场合的 ，硬愿自己甩了玩家，别让玩家甩了你。你甩了玩家，表明你在甩掉包袱，让你场合的玩家更美，更利索；如果玩家甩了你，就证明你场合不稳，人太复杂了。所以，要是我，能拥有这样的资源，一万两万都敢支，一千两千，根本不用考虑。”

孙丽梅嘻嘻一笑，看着王浩浩，感觉他这番话像洪钟一样，在她的内心发出了悠长的回音。